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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百姓的美食(中原篇)

水激馍你吃过吗?河南东部的一种美食,馒头切条泡水,炸后放入糖稀之中,据说是明代河南商丘籍阁老沈鲤家里款待客人的糕点。

老百姓的美食(中原篇)

在北方的游牧民族满族带来过油的酥皮、拌奶的奶皮之前,中国的糕点,基本都是磨成面之后,以淀粉状羹状的面目出现,因为外形好看,颜色晶莹,口感细腻,所以一直是大户人家的小点心。而这种大白馒头切成条的吃法,别说是阁老,恐怕就是富裕人家都不会吃的这么粗糙,唯一正常的解释就是……这是吃不起糕点的穷人想出来的替代品,剩馒头过水,配上那种稀并且发黑的麦芽糖,在对富裕人家生活的想象和对甜味的向往之中,寻找舌尖上的甜蜜,来冲淡苦涩的生活。

我的老乡们总能在苦中作乐,榨干净食物的每一种可能。没有主食,杂七杂八的边角料熬成一锅,食物有味,胡椒粉出来镇住,就能成了胡辣汤;面条馊掉了,不舍得倒掉,加上点剩菜剩饭,就是粉浆面条;碎粉条不舍得扔,压成块状,就是焖子;实在没得吃了,豆粉配上酱油醋,就是一碗不翻汤。

老百姓的美食(中原篇)

作为文明兴起最早的地方,河南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,若问古今兴废事,请君只看洛阳城,每一次的改朝换代,都要在河南这块土地上逐鹿中原,每一次,河南人都要被人像两脚羊一样赶来赶去,被卷入和他们无关的战争和杀戮,被迫放弃自己的土地和收成,饿到易子而食,甚至被当做军队会走的粮食,被日复一日的碾成肉酱。黄巢这样的恶魔吃人,张巡这样的忠臣也吃人,到了明朝,驻马店甚至在大灾荒之下,有了人肉市场。

即便是没有人祸,也会有天灾,年复一年的黄河和淮河泛滥,蝗灾和旱灾,周而复始的来眷顾这块苦难的土地,最著名的那次,就是被冯小刚拍成电影的1942大灾荒。

苦难,以及带来的贫穷和饥饿,最直接的表现必然是食物,整个河南人的口味,在大灾变之下,都发生了彻底的变化,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,变成了吸干榨净的粗粝之风。

住在淮河边上的信阳人,年复一年面对肆虐的河水,开始放弃“汉阳诸姬”烹制鲜鱼的习惯,而是拿起破瓦片,就着洪水里飘来的动物,学会了炖菜,学会了把猪大肠也做成可口的汤品,所谓自然的馈赠。

老百姓的美食(中原篇)

中南部的信阳人,号称会做菜,会做腊肉,饮食习惯完全不同,那是因为明朝末年,李自成九洗光州,把信阳人都杀完了,最后只能从江西移民过来,而这些移民,很多就是在当地不受待见的客家人,其实就是更早以前逃难离开河南的河南人。

那些在煮的已经没肉的羊肉汤里,随手地放入宽面条,加上各种边角料一起熬的郑州人,那些不舍得吃精白面,要用加里仅有的一点油炒香了当糊糊喝的焦作人,都在讲述着主食的故事。

老百姓的美食(中原篇)

自明朝有红薯进入中国,让河南人不至饿死之后,这种因为口感干面而“烧心”的东西,被许昌人想尽办法,变成了粉条、宽粉、焖子、凉粉,拌着吃、炒着吃、煮着吃,所谓转化的灵感。

从三国两晋南北朝开始,一代代南逃的河洛人,把自己家里养的鸡肉小心翼翼地藏在木桶里,终于在高温和高盐的共同作用下,焖出了一个叫做桶子鸡的东西,或者在更远的南方,弄出了一个叫做白斩鸡的东西,所谓时间的味道。

那些千百年来,每到饥荒就往陕西和山东逃荒的河南人,学会了用铡刀切细细的面条,学会了用土炉做锅盔,学会了山东的水煎包,也把自己逃荒之路上尝过的荆芥和十香菜,以及明显带着百家饭风格的胡辣汤带给了陕西老乡,所谓我们的田野。

那些携家带口,从千里之外的大槐树下来到战乱之后“白骨盈野,赤地千里,百里无鸡鸣”的洛阳城的山西人,想到了用充饥的白萝卜切丝假装燕窝,用红薯粉条装作海参的绝招,所谓厨房的秘密。

豫东黄河泛滥,逃荒的灾民和田鼠抢粮食,碎花生、断粉条、烂豆腐、破白菜、还有不知谁家的筋头巴脑残羹剩饭,用胡椒粉盖住馊味,用麻椒粉骗过自己,就是一顿五味的调和,真正的胡辣汤。

豫北豫西多土匪,富户不敢大事铺张,又要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,糊涂面条和烧饼,还有随身可以携带的烧鸡,就是躲土匪时最好的食物,这就是所谓我们的田野。

豫东苏北,流行的啥(sha)汤,其实就是鸡汤鸡蛋麦仁熬在一起,想想看,什么样的人,会想起把没有成熟的麦子,老母鸡和鸡蛋放在一起?答曰,抢劫而归的灾民。

老百姓的美食(中原篇)

豫南的卤面,用一点点的肉带上肉味,用大量的酱把面条染色,要知道,这可是那个非常富庶,即使在大乱世,都能让诸葛亮安心躬耕的南阳啊。

老百姓的美食(中原篇)

因为去过河南108个县,所以平时最怕去河南博物院,郏县,苏轼葬在那里,现在是一个标准的穷县,可你看从汉到宋出土的文物,尤其上面刻画的当时郏县富豪的生活,和现在相比落差太大了,还有那个你们很多人都嘲笑的驻马店汝南,那古代也是何等繁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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